回十：姐妹离散泪如泉涌

可她们却不能和采萍再度挥手告别了...

    琉茵等人出宫后不久，庙堂上的朝会也刚刚散去。

    绛昀被承晖单独召到了太极殿。

    一见到绛昀，承晖便吩咐一旁的内监道：

    “给齐王赐座...”

    绛昀拱手道：

    “谢陛下...”

    刚一入座，承晖便将面前席案上的一卷文牍递给了身旁的内监，然后对绛昀说道：

    “不久母后生辰，诸王也就要入京了，到时候各路尊神齐聚京都，这可是件大事，你身为诸王之首，恐怕到时候难免还是要出面替朕来分忧的...”

    说时，双手捧着文牍的内监走到了绛昀的面前，而绛昀自是起身恭恭敬敬的将文牍接了过来，随即便看到了文牍的封口处写有“绝密”二字，便不再展开看，对承晖拱手道：

    “陛下，这...”

    承晖知道绛昀要说什么，便摆手道：

    “你是朕唯一的亲弟弟，朕若是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？但看无妨...”

    见承晖坚持，绛昀也不好再推辞，只好展开简牍翻阅。

    一看绛昀才知道，简牍内所写的是廷尉朱高平密奏皇帝的弹劾奏本，而弹劾的对象，就是义阳王，也就是承晖和绛昀的伯父...

    奏本中说有人秘密向廷尉寄送密报和部分证据，反映义阳王在封地多年，通过强行圈地征用民房和耕田，迫使许多百姓离开祖居之地、流离失所，还擅自收受钱财贿赂，甚至还有和南越细作来往的迹象。朱高平身为廷尉，请奏皇帝下诏让他彻查此事。

    绛昀看得出来，这上面从剥削百姓、贪污和卖国，全方面对义阳王进行了攻讦，无论那一条罪名成立，都会给义阳王带来极大的不利影响。

    见绛昀看着文牍不说话，承晖便问道：

    “你怎么看？”

    绛昀将文牍折叠回去，轻轻放在了右膝之上回道：

    “陛下，义阳王叔是父皇生前最敬重的兄长，追随皇爷爷和父皇征战沙场多年，无论是在皇族还是军中都有很高的人望，这件事不管是真还是假，毕竟风波已经掀起来了，处理起来要十分慎重才行。”

    听着绛昀说话似乎有未尽之言，承晖便替他说道：

    “是啊，现下朝野都有着所谓‘四巨头’的传言。一者是帮着父皇打下这万里江山的大将军胡威，他兼任太尉之职执掌一国之兵。而站在他身后的是王治、陈休之流的老将军，他们手握兵权，镇守东南要塞，军中可谓是一呼百应；二者么便是国丈杨骥为首的三兄弟，他们是外戚之中冒头最高的；三者是素有‘金冕之候’的石岺，他们石氏一族富可敌国，说穿了朝廷每次出兵对南越作战，耗费之中十之有三四是他们出的，掌控着朕的金流命脉，就连度支民部（主管府库财政）在他面前都要矮上一分...”

    “至于这其四么...就是你未来的老泰山了...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承晖有着十分明显的停顿，他看向了默不作声的绛昀：

    “荀氏一族历来为儒林之尊，而荀劭又执荀氏之牛耳，朝堂上的文官超过半数都为其马首是瞻，若不是宣宗皇爷爷在世时废黜了宰相制，恐怕这相位非他莫属了...”

    绛昀听得出承晖的弦外之音，自古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受权臣掣肘，而纵横朝野的“四大巨头”，则难免是皇帝背后的芒刺。

    而自己和荀家即将结亲，承晖当然很在意他的看法。

    但绛昀却并没有为自己未来的老岳父开脱辩解的意思，他拱手答道：

    “陛下，父皇驾崩之前虽然平定了西蜀，可国本尚不稳固，为了社稷安定才会有意将权力进行分散，为的就是避免有人一家独大。如今我们与南越虽然时有战事，但他们的国力毕竟不如我们，而北赵也已归顺，正是陛下徐图收回权力的大好时机...”

    承晖没有想到绛昀居然会支持自己削弱“四巨头”，其中还包括往后会给他极大助力的荀劭。不过他这样的表态无疑是正中了承晖的下怀，他微微笑道：

    “所以朕才犯难，要掣肘这些外戚权臣，就少不了要我们同族的那些王叔王伯们支持，如果朕依法查办了义阳王伯，那就会伤了皇族元老们的心。可是朱高平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，皇爷爷在世时明定了‘帝王不涉刑狱之事’的明诏，而朱高平又有父皇的‘执正剑’在手，朕也不好出面干预制止。要是放着不管的话，那密奏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明奏了，到时候事情会闹得更大...”

    绛昀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复杂和利害，他沉思片刻后提议说：

    “陛下，臣弟相信义阳王伯不会勾结敌国。况且从密奏的内容看，朱高平还没有明确的证据，只是有了蛛丝马迹请求您下诏准允彻查而已。既然如此，陛下不妨准其密查此事，这样一来既可以稳住朱高平，而我们也可以暗中调查朱高平的情报来源，臣弟担心，这寄送密报和零星证据的人，才是真正值得我们关注的，他的动机绝不单纯...”

    承晖点头表示同意：

    “那也好...”

    结束了令人烦扰的议题后，承晖笑道：

    “对了，皇后告诉朕，今天从宫中拨付的采女和内监就要到你王府，听说这段时间你都没有回家，你这个一家之主也该回去看看了...”

    绛昀行礼谢恩道：

    “臣弟谢过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厚恩...”

    从还都后绛昀和自己对话的口吻和态度来看，承晖确定了自己的这个亲弟弟和三年前简直判若两人...

    或许，他认为绛昀这三年来真正明白了一件事：

    自己不再是皇帝的弟弟，而是一个臣子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