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阴霾里的光

家务。

    “死八婆！了不起了是吗！还学会砸东西了！”于莫的爸爸冷笑一声，“我自己赚的钱我高兴怎么花怎么花！读个屁书！女孩子花钱读什么书！我给别人养老婆吗！”

    于莫的爸爸妈妈在外地做卖酒的生意，爸爸看店，妈妈出去跑业务。确切地说，钱是妈妈辛辛苦苦，风吹日晒赚回来的。

    “你平日里怎么样我都不管，女儿一定要读书！你马上把这个手表退了！莫莫明年就初三了！”妈妈的手在颤抖，语气却无比坚定。

    那是于莫印象中，妈妈第一次向爸爸反抗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情了？！你长本事了啊！砸东西是吧！”爸爸说着，把身边能够得着的东西一个一个往地上砸，“继续啊！砸啊！你倒是砸啊！”

    说罢他开始用手推妈妈，一边推一边骂各种难听的脏话。妈妈没有后退，昂着头怒目而视。

    于莫的爸爸看到平日里温顺的妈妈这副模样更来气了，举高的手正要落到妈妈身上，于莫跑出来一把推开了爸爸。

    “爸爸！我不读书！你的钱你爱怎么花怎么花！你别打我妈妈！”于莫大声喊道。

    爸爸的目光转移到于莫身上。

    “你推我？”于莫的爸爸随手抓起一条毛巾，重重地鞭打在于莫身上，一边打一边重复着，“推我！你竟然敢推我！”

    “就是因为你这个家伙！你妈整天跟我吵架！”毛巾像鞭子一样在于莫地爸爸手里飞舞着，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于莫身上，妈妈试图过来抱住于莫，被于莫的爸爸一把抓住甩开。

    于莫的眼泪安静地往下掉，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。仿佛爸爸鞭打的不是自己的身体。

    突然，爸爸的手机响了，他接通后礼貌地应答。

    他仿佛拥有瞬间变脸的能力，面带微笑。

    “喂？诶，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吃过了，正在看电视。”

    ”嗯，好。我现在过来。”

    电话挂断，于莫的爸爸又恢复了那张狰狞的面孔。

    爸爸是道貌岸然的魔鬼，他在外一向是文质彬彬的模样。大家只知道他喝醉了会发酒疯，没有人相信他不喝酒的时候也一样。

    “你们俩把这里收拾干净！下次再敢这样，都别想活着走出去！”丢下这句话后，于莫的爸爸便出门了，他甩门而去的声音结束了今晚的暴风雨。

    家里终于，恢复了宁静。

    于莫也曾经有过美好的幻想，会不会有一天一觉醒来，爸爸是善良可爱的样子。每逢年过节烧香拜佛，她都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，双手合十祈祷。

    但是十几年过去了，愿望始终没能实现，她放弃了求助神灵，她越发明白能够解救妈妈的只有她自己。

    “这是爸爸和妈妈的事情，你怎么这么傻，跑出来做什么！”妈妈看着于莫身上一道道被鞭打的红色烙印，这才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妈妈虽是一个很温和的人，但是很坚强，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，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流眼泪。

    “妈妈。没关系的。我不要读书了，我早就决定不读书了。我要早点出来赚钱，赚很多很多钱，带你离开这里。”于莫放下了被妈妈撩起来的袖子，盖住了伤痕。

    “说什么傻话！你从小就读书好，说不定能考上一中呢。”妈妈说，“别担心，妈妈一定会让你读最好的学校。”

    于莫的妈妈不知道自从上初中，于莫成绩单都是自己改的。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于莫总是班级成绩第一名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于莫回到了房间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    姐姐已经睡着了，她拿起姐姐放在床头的手机，登录了QQ，看到了林双木发来的消息——

    “我有手机了！”

    “快放寒假了，寒假我们一起去打台球吧。”

    好像是阴霾里洒进了一缕阳光。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于莫回复。

    还以为生活已经糟糕成一滩烂泥，只想躲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，所幸的是夜里也有光，就是这一道光，洗尽了一身的污秽和不堪。

    谢谢啊，林双木。

    于莫终于睡着了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