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五章.鸿门宴

正跟庞妈妈商量去哪儿，外头来了个丫头，进来禀告，说是夫人今日宴请各家夫人小娘子，请阿木姑娘一同过去。

    阿木同庞妈妈俱都愣了愣，见庞妈妈没开口，只朝着她递眼色，阿木想了想，还是点头应了。

    待丫头走了，庞妈妈急急道，“要我说，姑娘就该推了这事，左右公子也不会怪罪！”

    她这些日子同阿木朝夕相处，两人俱都是爽直的性子，又是一般的爱玩爱闹爱吃，颇是投缘，所以也不在阿木面前遮掩。

    这会儿见阿木不明白，小声嘀咕道，“咱们这夫人啊，那跟咱们可不一样，豪门贵女，当真精贵的很，走两步便喘，吹个风便病，话要说说得略重了，那眼泪儿能将这院子给淹了！就连老夫人都腻烦的紧，也不知老爷怎么竟看上这么个人。”话说到最后已是几不可闻。

    阿木来了这么多天，只头一天见了齐夫人一面，其余时间只偶尔打发丫头来传个话，是以对这夫人并不了解，这会儿见庞妈妈跟她说这掏心窝的话，心下感激。

    “多谢妈妈，不过我既借居在此，还是去一趟的比较好。”

    庞妈妈怎么不知她这一趟跑不了，也不再多话，看着阿木这一身的衣裳，却有些为难。

    阿木低头看自己的衣裳，笑了笑，“我自穿了这一身去便好，不妨事。”

    前几日两人逛到了一家成衣铺子，庞妈妈便要说给她做了女子穿的衣裙来，阿木虽觉得那衣裙料子精致，颜色绚丽，款式也柔美，偏地自己穿惯了这短衫长裤，哪里耐烦穿那些个层层叠叠的玩意，便拒绝了。

    庞妈妈按叹口气，这姑娘性子跟年轻时候的老夫人一般无二，这要是在她们蜀地，老夫人也定然喜欢这样的姑娘！

    虽说如此，这身打扮便去赴会，夫人怕是又要多想，觉得她这是轻看自己。

    可即便自己说通了她，转眼间又哪里去找现成的衣裙来给她换上？

    “老婆子多句嘴，姑娘别嫌我唠叨。”庞妈妈前头虽说了主家的坏话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，这会儿见阿木毫不在意的样子，想了想，还是再开口提醒她一句。

    阿木笑着道，“妈妈别这么说，您有什么话尽管说，要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，您也尽管提，免得我丢了人还不自知，白白惹了笑话，给大哥丢了脸面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不嫌弃就好，那我可直说了，咱们这夫人，虽说已经有了儿子，可这性子还跟姑娘时候没什么分别，听不得重话，也见不得别人违了她的意，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合适的，姑娘就当是耳旁风，千万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阿木见她特意又说了一遍，知道这趟宴席定然没那么轻松，忙点头，“多谢妈妈，我知道，她是大哥长辈，我自不会与她一般计较。”

    庞妈妈见她答应，也撂开这事，跟她闲聊道，“不瞒姑娘，我可是最不耐烦这些个宴会什么的，半点意思也没，偏地规矩又多，一顿饭吃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，活像是受罪去的！咱们老夫人是个能容人的，从来不跟我们这些粗手粗脚的计较，可这边可跟咱们蜀地不一样，步子迈的大了些那些人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！也不知是谁没见识！”

    阿木见她说这话，想想她平日里大刀阔斧风风火火的样子，不禁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两人说话间，又有小丫头过来催，说是有姑娘上门了，请阿木姑娘快些去。

    庞妈妈冲着丫头瞪了一眼，“若是着急，怎地不早些来告诉姑娘，这会子倒是催上了！”

    小丫头只是个跑腿的，见庞妈妈指着她训斥，不敢再催促，只得眼巴巴地朝着阿木看过去。

    阿木见状，忙简单收拾了下，示意丫头前头带路。

    庞妈妈却拦住她，“姑娘，带上小葵吧，有什么事也好有个跑腿的。”

    一旁的丫头小葵立刻上前，

    阿木自是不在意，带着小葵跟在齐夫人派来的丫头后头，左弯右绕，到了正堂。

    正堂内却只有齐夫人并另外一个夫人坐着，那夫人身侧坐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。

    几人见她进来，俱都看了过来。

    阿木迎着几人的上下打量的目光，脚步稳稳，“阿木见过夫人，多谢夫人这几日款待，不胜感激！”

    齐夫人和那夫人对视了一眼，笑道，“些许小事，不值得你三番两次的谢。”

    一旁的夫人忙应和道，“夫人说的是，谁家还没个要照应的远亲近邻，不过还是夫人心善，若是我，定然不敢将不知来历的人带入家的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霁儿的朋友，霁儿信任她，我自是不能驳了他的面子，好好替他周全了就是。”

    阿木听到这话，眼角一扫，见两人看也看没她，轻晒了一声，也不去多管了。

    “赵大公子一表人材，文武双全，又也同夫人一样慈悲，可真真是子肖母了，也不知日后谁家有这福气，能入的了您的亲眼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福不福的，这些事都由他爹管着，我是管不了的，还是你家莜姐儿好，相貌出众，知书达理，又写的一手好字，连我家老爷也常常夸常大人家学渊源，连女儿也教的如此出众。”

    两人说的热闹，阿木转头看了看，自寻了一把椅子，远远地靠门坐着。

    小葵忙将一旁的茶食点心端到她手边，阿木便闲闲地吃着点心，听着堂上的人说话。

    不多时，又有其他夫人小姐到来，见了面免不了又是互相见面寒暄，各自夸赞吹捧一番。

    堂上夫人聊的火热，各小姐们也三三两两地聚到了一起，有几个远远地看着阿木，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阿木虽没回头，也知她们在议论自己，却也不耐烦去打听。

    正琢磨着这么干坐也不是办法，就听上头齐夫人高声说道，“哟！这是荔姐儿绣的？可真真是好手艺，这鸟儿跟真的似的，你们快瞧瞧，我这是头回见这么精细的针线活儿。”

    阿木侧头看去，见一个抹额在众人之间传递，最后由一个小丫头递到了她手上，暗红色的抹额，上头由五彩丝线绣着百鸟朝凤，每只鸟儿神态各异，羽毛栩栩如生，果然是好手艺！

    “阿木姑娘觉得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技艺精湛。”阿木赞道，将抹额还给一旁的丫头。

    “听说蜀地的针法也是一绝，不知阿木姑娘能否让我们也见识见识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善针线。”

    “阿木姑娘不必谦虚，如今女子，哪个不是五六岁儿便开始拿针捏线，哪里还有有不会针线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确实不会，也从未学过。”

    堂内静了静，齐夫人四周看了看，转开话题道，“前几日听说莜姐儿写了一幅字，引的我家老爷一顿夸，着实给咱们女子长了脸，我可是看了，那字可真真是漂亮，今日咱们既聚了一起，也让莜姐儿也给大伙写一个瞧瞧。”

    那叫莜姐儿的站起身，大大方方地冲众人施了一礼，自去写了。

    有夫人立刻又凑趣道，“有了字可看，咱们要不再让善画的作个画？”

    其他人皆笑着应和，“要不，趁着过年喜庆，咱们也学老爷们吟诗作画，做一回文人雅士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，当堂便布置了起来，七八个小姐或画画，或写字，或作诗，只余阿木在一旁端茶喝得自在。

    有夫人问，“不知这位姑娘擅长什么，也来同小娘子们一起玩闹吧。”

    阿木放下茶盏，欠身道，“不瞒夫人，阿木并不擅长吟诗写字作画，更不擅长音律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刚才说不善针线，如今又说不善写字作画兼音律，姑娘莫不是瞧不上我们，这才故意推辞？”

    阿木笑了笑，“夫人多虑了，阿木并非故意推辞，确实不擅长。”

    齐夫人叹口气，“你们也别为难她，这孩子自小没了父母，能长大已然不易，哪里还能跟咱们这些后院的小姐一样，学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去。”

    她话说的怜惜，听得人却都一个个朝阿木看过来，或轻笑，或低语，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。

    阿木听得分明，看得仔细，笑了笑，没说话，继续端起茶杯来吃茶。

    等各位姑娘们写好画好，众夫人又免不了一顿夸赞，只阿木一人远远坐着，将碟子里的点心吃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坐了一上午，齐夫人招呼众人进隔壁的厅堂用饭，却没人唤阿木。

    阿木自也不上前讨无趣，带着小葵施施然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    庞妈妈见她回来，拍手笑道，“就等着姑娘呢，今儿就来尝尝我这桂花酿如何？”

    阿木点头，呼出一口浊气，上前道，“求之不得！”

    庞妈妈见了，笑得更大声了，扬声吩咐院里的婆子端菜温酒，不多时，一桌好酒好菜便备齐了。

    阿木唤了庞妈妈与小葵一道坐下，三人边吃边聊，倒也热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