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夜 怨念

    在梦境中，我一直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梦中发生的事，可是所有感觉都是那么真切。可以说，我看着“我”，感受着“我”的所有。

    这是我经历过最悲伤的梦境。

    我有了一个男友，将他带回了家。我们恩爱非常，正在耳语厮磨。

    忽然阴风大作，我们跑到院子里，只见天上乌云密布，一只青灰的大手从云层中伸向我们，将我抓走。

    我晕了过去，醒来时发现我正悬浮在一片湖上，在我的左手边还有一个女人，金色头发，身材火辣，也悬浮着。

    一个巨大的魔鬼在我身后，瞪着铜铃大眼，鼻孔喷着气，一脸凶恶。

    我的男友站在湖的另一边，看着我们。

    “她们之中你只能选一个救……”魔鬼低沉的声音传来，“一个是你的女友，一个是你的情人，你会选谁呢……”

    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，情妇？他什么时候有的情妇？

    他低着头，不说话。

    会选我的吧，他会选我的吧？我虽难过，却仍心怀希望。

    我与他恋爱许久，怎么会比不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情人呢？

    他沉默良久，像入定一般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我开始心慌起来，快选啊，快选啊！有什么好犹豫的呢！

    他终于动了动垂着的双手，缓缓握紧拳头，颤抖着身子，抬起手。

    选我吧，选我吧……我在心里无声呐喊。

    他的手指向了那个女人。

    我如遭雷击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满是歉意的脸。

    那个女人被魔鬼送到了我男友的身边。我的男友，不久前还与我耳濡厮磨的人，紧紧将她抱在怀里。

    为什么……为什么？

    身下托着我身体的力量消失，我直直下落，掉进湖里。

    湖水吞噬了我的身体，涌进鼻腔，呛得我眼泪直飚。温热的眼泪混着冰冷的水贴在我更冰冷的脸上，我没有挣扎，直向湖底沉去。

    为什么不选我……直到我快失去意识的前一秒，我都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。

    绝望，痛苦与仇恨快要将我撕碎。

    “恨吗？”魔鬼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
    恨啊，怎么能不恨……

    “想报仇吗？”他低沉的声音步步引诱着我。

    想……我好想！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他似是满意般笑了笑。

    黑色的湖泥将我整个人裹起来，我破泥而出，衣裙破烂，头发骤然变长，凌乱地散在脸上，只余一双漆黑的，满是恨意的眼睛。

    当我冲出湖面的那一刻，我的男友还怀抱着刚刚醒来的情人。

    他震惊地看着我：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？”

    我的身体向前一飘便来到他们面前，一手一个将他们脖子掐住，提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会变成这样？”我嘲讽一笑，如果我的梦有颜色，我想我的眼睛一定满是血红。

    我左手用力一掐，他的情人尖叫一个，脑袋已经落地，脖子喷溅出的血液染到了我破碎的裙子。我将她的身体往地上一扔，看男友被憋得酱紫的脸。

    他双手抓在我掐着他脖子的手上，艰难地掀开唇，对我说：“对不起……对……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我嘶哑的声音刺痛了自己的心。他的挣扎愈来愈微弱，终于双眼一翻，手垂了下去。

    我手上轻轻用力，帮他把脑袋和身子分离。

    我瘫坐在地上，心口如同刀割，鼻头一酸，眼泪从空洞的眼睛里缓缓流出，落到地上，与他们的血肉融合在一起。

    为什么，死人也会心痛？

    我看着“我”坐在一堆模糊的血肉中哭泣，悲伤从她的身体传到我的身体，我多想去抱住她，可是我只能远远看着她。

    这个梦，多绝望，有多让我感到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