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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王莺莺被刘十三和程霜还有球球一家三口人带去上海去看病了，她真不容易，女儿至今未归，生死不明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回来了，王莺莺最近是突然瘦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云边镇，在靠海的地方，一条马路横穿镇子，以小学、中学和市集为中心，扩散出为数不多的街道，然后就衔接起一片片田野。

    田野的深处，有条河从龙塘河一路绵延几个村庄，一直到占泽河。

    村庄外面就是大海，没有退潮时，海上有时会有狭窄的小舟，陈旧的渔船，还有大的货轮，似乎漂泊在童话里，甲板和船篷里居住着的水上人家，他们早已搬到了岸上，定居了下来。

    电线划分天空，麻雀扑棱棱飞过，全世界蓝得很清脆。

    老街匍匐着一条细窄的街道，沿路是些带院子的住户，小孩每天放学后，要路过老街走回家。

    王莺莺出院回家那晚，小卖部灯火通明，欢声笑语，这是刘十三回到家脑中浮现的第一句话，特别俗套，特别贴切。

    已经进入盛夏季节了，和王莺莺有交情的，几乎每天都有人来看她，有的提着贡面和自家养的鸡下的蛋来，有的买了几斤新鲜排骨，有的拿钱，大家盼望她早日康复，不熟悉的还是害怕晦气，遇见也会装着不知道。

    刘十三其实心想拒绝了一切帮助，他只想让王莺莺好好治疗，好好休息，好好在这个院子里，能平静地养病，医生也是这样建议，但没有办法，生于斯长于斯，人情世故在老辈那里是不能不讲的。

    那天到了医院后，在医院诊室里，杨医生看了病例和CT片后，立即安排了MR检查，核共振一查一个准，他严肃批评了刘十三，说王莺莺怎么是末期癌症。

    王莺莺的病情在县城看的，杨主任气的说:“县城内科医生看肿瘤，会看个屁啊。真是瞎耽误功夫啊。”

    听到县城医生建议说吃中药，不要放弃治疗，杨主任更是乂愤填膺：“内科医生懂个屁，中药无非就是开些清肠通便下火的，而且很多成份尚未明了，怎么能治恶性肿瘤呢?你们家属啊真是人云亦云啊。”

    他说一派胡言嘛，原发性肝癌A期，不过门静脉癌栓已经形成。

    于是当即安排住院，抽血、心电图、肺部扫描、等等一套需要检查的做了后就安排了手术。

    手术处理了门静脉癌栓，打了二十八颗粒子进去，全部采用进口药，肿瘤用了介入手段，带瘤生存的技术非常成熟，杨主任跟踪的病人最多现在已经活过二十三年。

    小镇的夏日，全镇懒洋洋，只有知了不知疲惫地鸣叫。

    自从王莺莺出院回家之后，刘十三和程霜好想把一切拥有的东西都给她。

    有她在的这个世界，让刘十三一家豁然找到新的意义。

    这么说吧，几乎每天程霜都去买营养价值好的东西回来，有时是刘十三在外面跑业务也会带好吃的回来，两个人是每天都想还有什么可以给她，让她开心让她满足。

    刘十三说：“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外婆，不夸张，我很真诚，我真的很想把自己的命都送给王莺莺。”

    程霜呆了一下，问：“那你的太太呢？”

    刘十三先是沉默，接而开口：“我的命已经给外婆了，所以，我的灵魂给你和球球吧。”

    程霜怒目圆睁他：“你又放屁，我要你好好的，我也不会让你当寡妇的。”

    程霜说：“我希望你起身时，我轻轻帮你掸掉衣服上不容易发现的灰尘。”

    刘十三说：“我希望码字时的时候，手边的茶杯里一直是我喜欢的温度。”

    程霜说：我希望你点烟时，我告诉你离今天的份额还有几根。”

    窗外的月亮难得圆得滴水不漏，完美得跟画在天空上一样。

    桃树似乎也欢喜，叶子泛起光亮，院子浮动着蔓延着山间特有的香气。

    程霜坐在桌旁，托着下巴，望着刘十三码字的样子。

    云边镇上塘边河畔柳树枝条挂得很低，满眼翠绿，不时有人骑着共享小黄车骑过去。

    山间小卖部风和夜里的蝙蝠反复经过这里，多少年也不停歇，桃树枝叶婆娑摇摆，光影交错，远处的山峰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云边镇这个夏日最热的一个晚上，球球在自己的房间里怔怔发呆，她在想，班上那个小男孩写一篇作文，写着写着，会不会哭。

    少女比陶瓷还要洁白的面孔，滑下微微汗珠。不会有人知道，山间平凡的院子里，有个女孩已经悄悄的长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