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赌

那如蚁虫般啃噬在人心头的声音，瑟瑟的，在心底爬起，让人无端的感觉心口一酸。

    身体并没有预想到的尖锐的撕痛，却有一滴滴泛着腥味的液体滴在他脸上，又从他脸上流落，进了脖子里边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，然后他便听到四周的抽气声，已经李和他们惊慌的大叫声。

    无忌猛地睁开眼，入目的便是那本该插在自己心口的剑，现在插中的是一只已经被血染红了的手臂，他心底忽然一慌，再抬头看去时，已经见到那人的俊脸，以及那神情莫名的蓝色眸子，心中惊慌莫名，“殿下，殿下你……”

    司胤笑看他一眼，接而抬头看向了宸西，好似手臂上的伤根本不存在似的，勾唇一笑，“大哥，这气你也出了，无忌……”他说着，空下的那只手将无忌一扯，便从地上扯了起来，随即却是咬着牙，硬生生的从那剑尖下抽出手来。

    顾宸西看的，也早已经呆愣在当场。

    众人见他眉也不皱，心中一时又是钦佩又是心疼。

    “这气也出了，无忌这人，大哥也总该还给我了吧。”他说着话的当儿，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的将无忌身上的灰尘掸落，笑道，“瞧你这样，每次都给我丢脸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……”无忌冲他怒吼一声，眼中的泪却先流了出来，“痛不痛啊？”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，只是未到伤心处，他这一次，真的没有选错人。

    司胤旋即朝他呲牙咧嘴的瞪眼，“你试试。”

    他看无忌的脸色开始沉下去了，一时可怜兮兮的说道，“哎呀，那个时候没有空乱想嘛，就冲过去了。”他说这话时，眼中的神色微微一黯，水蓝已成墨蓝色，却时不时会将眼神向外飞瞟，舒夜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，顾司胤啊，真是个傻子。

    无忌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感动，刚想扶着他走开几步，猛地听到身后顾宸西的狞笑声，心中一动，眼角余光瞄到剑光一闪，耳边是谁说了声小心他已经没有听见，下意识的只能用手去挡。

    突然间，一阵剧痛瞬间从手臂延伸，席卷了开来。

    他惨叫一声，从手臂上喷洒出的血直射而出，喷满了他的脸。

    “无忌……”他整个身子正好挡在司胤跟前，司胤觉察到不对时，已经无力回天。

    慌忙将无忌整个人扶着坐下，陌离身子一掠，已经飞向了太医院，不出片刻，便是扯了乔迁而来。

    乔迁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，慌忙低头为无忌包扎。

    无忌挣扎着朝顾宸西磕头行礼，“宸西，无忌欠你的，已经还清，以后，便与宸西你，再无瓜葛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什么不好，为什么……”顾宸西眼中一片疯狂之色，猛地将手中的剑朝着司胤头上斩落下来。

    “殿下小心……”李和眼尖，慌忙大叫着出声。

    司胤想也不想反手夺过在近旁一人的剑，极快的剑尖准确的直指顾宸西咽喉，轻轻抵在他的喉咙，只要那剑尖轻轻一划拉，那喉咙间的血管便会被划开流出鲜血来。

    无忌满脸苍白的抬起头来看着他。

    顾宸西一脸愤恨的看着司胤，“你是个什么东西，可比得上我宸郡王？顾司胤，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宸西，你和殿下一样，都是没有真心的人。”无忌面上浮起一抹苍白的笑，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握住司胤的，费力的笑道，“只是最大的不同，他是因为不想而没有付出真心，而宸西你……却是根本没有心，你谁都不信，只信你自己，你其实谁都不爱，只爱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顾宸西的脚步忍不住一个踉跄，眼前飞快的闪过很多人的面孔，洛妃的，青珞的，敏儿的，无忌的，张倾城的……很多很多……

    “不，不……”他惊慌失措的摇着头，司胤眼中的那一抹杀意隐隐而现，却在瞬息后轻叹一声，剑尖在他穴位上一点，便垂下了头，将那剑扔了出去。

    无忌的手紧紧攀住了他的肩膀，“多谢殿下仁德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仁德……”

    朝风及轩王他们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，众人全都跪了下来，“殿下仁德，恭喜皇上，殿下仁德。”

    羽成帝呵呵笑着，目光从畏首畏尾的张相和面色复杂的沈俊海身上扫过，旋即看向了那个要扶着无忌起来的人，眯眼满意一笑，“朕近日来，感觉身体颇有些不适，想来也是老了该享清福的时候，朕欲立二子司胤为太子，众位爱卿……意下如何？”

    已经起身的朝风当即又跪了下来，“皇上圣明，皇上圣明……”

    接着便是三王之首的轩王率领众人跪了下来，三呼皇上万岁，羽成帝捋着胡须笑着，目光却时不时瞥向那个将被立为太子的人。

    舒夜和陌离他们均是朝他靠去，眼神热烈。

    无忌的手经乔迁包扎后，已经止了血，闻言，双眼蓦地一亮，“恭喜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司胤却似是没有察觉般，愣愣的盯着某一处发呆，眼神温柔而又哀伤。

    舒夜轻叹一声，朝着羽成帝看去一眼，羽成帝会意，便出言让朝风带着人跟他一同进殿，顾宸西和沈俊海他们被三王带了走，押往了大理寺。

    李和郑将军他们更是极有眼色的和尉迟德红一起，将顾宸西带来的人，一一带走。

    司胤微微推开了无忌，朝着他望的方向走近几步，唇上挑开的弧度，温柔的快要将人溺毙，“你出来，我知道你在……”

    陌离的神色微微一变，却只有舒夜知道，顾司胤是从什么时候起，眼神总是往这边飘，甚至于会让自己的手臂被那剑刺穿，也带了八分的故意，他在赌，那个人会不会出来……所以他才会说，顾司胤这人，其实真的很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