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亲

    五月的田野只剩下绿了，深绿、浅绿，层层的绿。坝子里的水稻已完成分蘖，嫩嫩的稻杆已经长得很是粗壮，腰部慢慢鼓起，好像怀孕不久的少妇，那是稻穗正在稻杆里长成，不久稻穗就会冲出稻杆。

    正值正午，太阳很是毒辣，村民大多在家休息，但水田里还是有一个忙碌的身影。远远地看，好似一朵白莲花。白底碎花的衬衣，苗条的身材，又粗又长的黑发辫随着身体的起伏荡漾着，白皙的脸庞经过阳光的照射和劳作显出健康的红晕，脸颊上汗珠不时滚落。这是第二遍除草了，水稻插上后，一些野生的小米、蓖麦、牙齿草等也疯长出来，如果不及时薅除，几天后就会长得很高，抢了水稻的营养和阳光。

    四娥喜欢这样的劳作，四周静悄悄的，脚踩着柔软而清凉的稀泥很是舒服，小米和蓖麦与水稻长得很像，但经过第一次的薅除已经很少见了，只是牙齿草有些麻烦，第一次薅不干净，现在已经窜成了大片，要一点一点的扣除。

    这草的根茎还真像狗牙一样，之所以叫“牙齿草”，大概就是它真的的像牙齿，还可能说它长得像牙齿咬住土地一般。四娥边吃力地薅着杂草边想着。

    水稻是她刚被解救回家插下的，如今已经长得郁郁葱葱，很是喜人。就如同她的心情，回家了，亲人的关心让她如时时沐浴阳光；粗茶淡饭吃起来却是可口又香甜，家乡的青山绿水总让人心情愉悦…….

    此时的四娥只想干活，干活，家里家外的重活轻活她总是抢着干，豆腐照卖，那时供大姐、二姐上学的主要来源，空余的时间就在自家的田地里忙活，这是一家人的口粮。现在的政策多好呐，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，自家的田地、自家的庄稼，花多大的力气就有多大的回报；做豆腐、卖豆腐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，她的豆腐因为口感好，再加上她为人活络，生意总是很好，每天早上9点不到就销售一空，甚至有的主顾为了买到她的豆腐专门找到家里来买。四娥计划着，自己在置办两套豆腐箱，每天再多做两箱，两三年下来，应该可以攒够钱将家里的房子翻新一下了。

    “哎！你是张家屯的人吗？”田边大路上有两女一男站着。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四娥站起身，见四周无人，应该是问自己，她应道。

    “那张家屯要从哪条道走啊？”前面是一个三岔路口，原来是问路的。四娥指了路，继续薅秧。

    “四姐！四姐！”问路的三个人刚走不一会儿，六娥气喘吁吁地跑来了。“四姐，妈叫我来叫你回家去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啦？我还没薅完呢。”四娥有些疑惑。

    “家里来了三个人，说是来看你的。”六娥边抹着额前的汗水边说。

    看我？为什么？四娥更加疑惑。回家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四娥从田里走出来，顺手拿上薅秧时捡到的六个秧鸡蛋交给六娥，引得六娥笑逐颜开，这是六娥、七娥最喜欢的，拿回家放上盐煮熟足够两个妹妹解馋。

    四娥回到家，就看见三个人同母亲坐在堂屋内，正是问路的三人。

    一进门，四娥就感觉三道眼光像射线一样从她身上扫过，其中一道眼光很是炙热。四娥浑身不自在起来。

    “四儿，这是你梅姨。”四娥母亲指着其中一位穿戴花哨的中年妇女介绍道。

    梅姨，不就是四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媒婆吗？四娥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四儿刚从田里上来，看你一脸的泥，快去洗洗。”母亲看出她的窘迫，连忙解围。

    四娥赶紧从堂屋里出来躲到自己房间。

    “四姐，那人是李家村的，都三十了。”小六进来神神秘秘地说。“长得还有些凶。”她自言自语道。

    六娥今年十二岁了，大概她也知道来人的意图了。

    四娥在被拐卖前就有好几家人家来相亲，那时四娥不想那么早成家，再加上父亲母亲有意将她留在家中，所以都婉言谢绝了媒婆的请说，梅姨就是其中之一。那时来请说的据说都是四里八乡的“优秀青年”。现在竟然有这么一位“人才”上门求亲，四娥的心突然堵了起来。

    一盏茶的功夫，母亲走进四娥的卧室，简单说了来相亲的人是李家村的，李家村在邻乡的山区，在当地就是经济条件差、生活艰难的“代名词”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跟他们说了，你不外嫁，要招亲在家，他们说也可以。”母亲看着四娥说。

    “妈，我现在还不想成家，等大姐、二姐毕业再说。”四娥直接拒绝。

    母亲知道四娥看不上那男人，再说才回家不久，母亲也想多留她在家一段时间，一旦相亲成功，看“八字”、订婚、回礼、纳期......各种仪式随之而来，孩子就是人家的了。

    她也些舍不得。

    所以，母亲从四娥卧房出去，委婉地拒绝了。梅姨走时看上去有些不悦，毕竟是一门“营生”。